“前面是江宁站吗?是江宁站吗?”听到列车播音“江宁站”后我的身体象是触了电似的一嗗愣惊醒,向邻座的一位女士连连发问。去年8月,我从南京去宁波,买了一张高铁票,这是宁杭高铁2013年2月通车后,我第一次从这条线乘坐。
我把目光转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映衬列车急速后奔的花草、房屋。江宁站,我太熟悉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触摸过。为了江宁站施工建设,保证宁杭高铁乃至长三角铁路快速网的早日运行,我与兄弟们在此奋斗了百天,披烈日、挂雨水、斗严寒,在烂泥洼地里筑起了江宁站。或许是因为对江宁站太熟悉了,一旦突然来到眼前,又变得几分陌生,心里按捺不住产生疑惑。
“江宁站到了,你要到站了吧?”
“我,我不到站。”
“你不到站?那你刚才怎么那么激动干啥?”
“我是铁路施工单位的,江宁站是我们单位修的,我参与其中。”
“噢、噢,原来如此,那你们骄傲。”那位女士话语中有几分惊讶和羡慕。
列车在慢行入站。我此时心口窝更加跳越,脑海里象过电影似的播放着一幕幕:那是江宁站开工不久,我正好来工地进行月度检查,看见项目经理老袁带着一帮人在稀泥里设置CFG桩机,满身滴着雨水进行起吊安装的情景;又好似看见年轻大学生小王为了江宁站安全质量,在烈日下四个月不下工地反复测量定位的情景;又好似看见为了两个月“联调联试”安全运行,项目部12名员工每天晚上10点准时集合列队,然后顶着月亮迈上轨道线巡查,保证江宁站管段“不存一个汽水瓶,不留一个塑料袋”。还有一位大学毕业生小程,一只腿得了骨癌,手术后植入了假肢,但他毅然白天奔忙在工地测量验方,晚上挑灯在桌前画图计算……,想到此,我不禁泪涌而下。我透过车窗,看见了平坦的涂有黄色界限的大理石站台,看见了泛着通透尺码均匀的玻璃幕墙,看见了勾缝清晰宽广大气的银灰色站房,“请你快看看,这个车站就是我们建设的,面积3500平方米,采用传统中轴设计,古朴又充满现代,我们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建成,还被评为铁路局优质工程呢,铁道部、江苏省领导多次来工地视察。这个站位于著名金陵景区方山脚下,在原来宁杭高铁规划中叫上纺站,后来改为江宁站……”我指着车窗外,如数家珍地介绍道。
“你们真不容易啊,建筑一个车站就是为地方人民作出一大贡献啊。”她几分肯定,又有几分赞许。
话语间,列车又开行了。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站台上。我突然看见一位穿黑白相间花衣服的姑娘,正站在站台上,我连忙把眼贴近玻璃,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并连续向窗外挥手,但由于列车加速,又隔着车窗玻璃,对面站台人是难以见到这一幕,也是难以听到声音的。
“你们单位流动大,工程建好了就得又走,又得分散。但工程项目是人们之间的感情纽带,交一项工程,添一份感情,这非常难得、十分珍贵。”那位女士或许是受到了我的感染,话语中充满着慈爱真情。
“刚才站在站台上的那位是我们项目部物资部长,她为了江宁站早日运行,近一年没有回家,亲人入学、老人生病都委托他人帮忙料理,工地上处处留有她的身影。”我向同行的女士加以介绍。
列车离别了江宁站,“和谐号”转瞬间提档,高速飞驰,过句容河桥,奔杭州宁波。回望着渐行渐远的江宁站,远眺连绵起伏的苍茫方山,我想起多年以前,我送我的师傅——一位退休工人返回老家四川时的情景,在即将启程的火车站台上,他泪流满面,他说要退休返回了,坐上自己参与修建的铁路火车返乡,看见自己修建的车站,离别朝夕相处的工友兄弟和工地,心里有一种纠结。我当时没有理解也无法理解师傅的心境。如今,事过二十余年,沧桑巨变,辗转迁徙,当我乘坐高铁穿过我曾经为之建设驻点一年、与兄弟们一起洒下情爱和汗水为之奋斗的高铁江宁站时,心中荡涤起弥足珍贵的工地之情,这种情谊是别人难以感悟的,就在这充满回味、真情和泪水的瞬间,也解开了师傅留给我的“心结”。
“交一项工程,添一份感情。”我回味着那位女士的话,想象着师傅在站台上的告别情景,我想,我们作为四海为家的建设者,这种感情既有对工程项目建设一种责任担当,也有对工友师傅的人情依恋………(方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