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大年

■小说/○郑红梅

女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对过年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阿姗也不例外。

37岁的阿姗是合肥市某医院的护士，大年二十七正在值夜班，老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风尘仆仆，令她又惊又喜。

老公是一个项目的副经理。他今年在东北项目上的活都干完了，春节前赶回来和她一起过年，之前五年春节，老公都在项目上铺轨架桥赶进度，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娘家、婆家两边跑，其中心酸，阿姗不敢回想。今年老公回来过年了，她觉得一切都有了依靠，于是欣喜地和老公商量好，春节一切都让老公当家。

春节那天，夫妻俩大一包小一包地提着年货和给老人买的衣服，到了老公农村的老家，婆婆看到心爱的儿子回来，高兴得不得了;公公淡定些，兴奋之情只在眉梢上跳动。刚坐下，婆婆就问：“你们没有车?”“没啊!”“庄子上出去打工的都买车了，在深圳的都开车回来，你们夫妻双职工居然都没车!”婆婆由于失望，表情很悻悻。老公有些脸红，他当年以全区中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铁路中专，家里对他寄予很大希望，现在那些读书不如他的孩子一个个都买了好车，他却坐公交车灰溜溜地回家。

夫妻俩其实一直准备买车，只是刚还完了房贷。儿子马上要上初中了，又贷款买了套学区房，买车还得再等等。

“妈，我们不是买不起车，主要是你儿子平时不在家呆，我上班离家又近，所以就没买，你放心，明年一定开车回来过年!”阿姗赔着笑脸道。婆婆的脸由阴转晴：“那这么多亲戚家的孩子来拜年，你们可别装孬，得给我长长脸!”夫妻俩心领神会，立刻去小卖部买红包。

大年初二，婆婆家里来了几十个亲戚，每对夫妇都领着几个孩子来拜年，阿姗暗暗叫苦——唉，原来计划生育只针对城里人，不对农村啊，怎么家家都有三四个孩子?这些孩子走的时侯一般都要回红包的。以前老公不回来，她可以一个红包装100元钱。今年老公回来了，婆婆明说要儿子给她长脸：每个红包里放200元。数一下在家吃饭的孩子，正好20个，阿姗就把红包装好，放在老公棉袄口袋里。

吃午饭时，老公在桌上透露，他们近期为儿子买了套学区房，立刻引起一桌子客人羡慕。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老公要在亲友面前装大款，他爽快答应了二叔的儿媳入住他学区房的请求。他对旁边的阿姗挤挤眼，嘻嘻哈哈说：“春节我当家嘛!”事实上，阿姗已经把房子挂在网上准备出租，虽然面积小，可由于是学区房，一个月收租金1500是没有问题的。

老公一高兴，酒喝高了，开始发红包，见孩子就发，见村子里来看热闹的孩子也发，恨不得见路人都发红包。等到老公倒在床上打呼噜，阿姗的包也全掏空了。阿姗悄悄算了一下帐，她和老公回老家待几天花了上万元。

阿姗在洗碗。婆婆虽然觉得儿子给她挣了面子，可也知道儿媳妇平常在家是多么节俭，于是频频看阿姗的脸。

“今年真开心啊，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过大年了，这比什么都让我开心!”阿姗知道婆婆在看她，一边抖手上的水，一边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