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多高的草丛里,一行老鸹扑楞着翅膀盘旋着觅食,一幢门窗、斑驳陆离的淡绿色楼房像一个被小孩子玩坏的巨大积木架子,矗立在寒风中,瑟瑟颤抖。这一带,距离楼房五十米以内,已是一个乱草岗了,让人不能够相信,三年前这里是一处绿化优美、环境幽静的人文居住所。护栏外,高铁“和谐号”不断地呼啸而过,一派现代都市的时尚气息。两者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离开廊坊三年多了,明知早已物是人非,但却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愫漫上心头,催促着我追寻这块工作、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上,昔日的风采。漫步在乱草岗里,慢慢地任思绪滑向多年以前的时空里:那一群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创造了一段不平凡的发展历程,一齐涌上心头。
刚参加工作时,听单位的老同事说,18年前,这里同现在一样是片荒草滩,甚至比现在更荒凉,周边被一个大沼池所环绕,里面长满了深深的芦苇,人迹罕至,一到夜晚,阴森得可怕。1991年,居无定所的中铁四局电气化五段人,来到了这里,征地皮,运土填沼……开始了垦荒建家。
在机械日夜的轰鸣声中,臭水坑沼池与荒草滩变成了一片平整的土地,两排平房平地而起,一排作为办公室,一排作为职工宿舍,通常宿舍为一个可以容纳少则七八个人,多则十五六个人的大通间。供给探亲家属与双职工生活的夫妻住房只有临时调配,厨房是紧靠着平房屋檐用石棉瓦临时搭建,北方一年四季沙尘暴漫卷,尤其是逢零下六七度的寒冷冬季,呼啸的狂风总是掀起石棉瓦将雪粒掼将下来……驻地前面通向自由市场的道路坑坑洼洼,一经下雨,泥泞深没踝部,寸步难行,更不用说沿着这样的道路去四五里之外的市场采购生活用品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生活,五段人仍不失乐观地幽默着:总算有了家,与天斗,与地斗,方显我们本色!
五段人从不肯停止对美好的向往与紧随时代的步伐。两年后,眼前的这幢绿色职工家属楼拔地而起,再之后的两年内,一座白色庄严的办公楼赫然矗立,办公、休闲娱乐环境不断地改善。1997年,随着第二幢职工家属楼的建成,篮球场,职工之家,职工书屋等各种配套设施相继齐备,建花园,种花植树……勤劳的人们创造的和谐美好,幽雅时尚,绿色环保型家园让来到廊坊五段的人乐不思蜀。
2000年,企业改制,中铁四局电气化处五段更名为电气化公司廊坊基地,单位职工被相继分散到了施工一线。廊坊基地管理机构由原先的四部一室改编为物业管理机构,基地十三名后勤管理人员在两任基地主任大力倡导“稳定企业大后方,创造和谐型家园”的宗旨下,日复一日,任劳任怨地耕耘着。自得其乐的人们生活在用自己汗水浇灌的家园,感到踏实,感到心有所依。
然而,2008年2月,嚷嚷了几年要修建京沪高铁,院落要被拆迁的确切消息,一石惊起千层浪,打破了廊坊基地人平稳安定的生活秩序,美丽的家园即将摧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从此又将开始居无定所的旅途,人们无法接受,痛心疾首。面对即将失去的家园,反抗,拒绝;面对即将修建的京沪高铁,彷徨、迷茫……思想在激烈的碰撞……最终,善良大度的人们,强忍着对这块土地深深的热爱与眷恋,带着“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心情,四散而去。把这里的希望留给了京沪高铁建成后的经济腾飞。
此刻,望着围墙外350公里/小时时速的高铁“和谐号”呼啸而过,深刻地感受到了现代生活节奏的高速度弹跳。上海到北京5个小时,那是什么概念?遥想十三年前一票难求的时代,背着行囊从蚌埠到北京,被人流挤上火车,在无处下脚的车厢里,像插玉米棒一样,又被人流架空在人海中将近二十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旅途的那份痛苦,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悸。磁悬浮列车,一流的品质,一流的服务,舒适的坐椅,从容不迫的人群,那又是何等的享受!
古有京杭大运河促进了南北经济的发展和繁荣,但这种发展用了数载甚至十数载,缓慢的航运阻碍了发展的速度;今有京沪高铁贯通南北,在经济全球化的快车道上,加强首都与世界之窗的资源交流、资金交流、科技交流……中国狂啸世界!
廊坊作为环渤海湾,俗称京津走廊的“金三角”区域,是这项民心工程最大、最直接的受惠者。由于她特殊的地理位置,南北的客商争先恐后来这里投资。自2011年8月份京沪高铁开通以来,廊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崛起。这座县级市的城市,已建成了高新开发区、体育馆、廊坊大学城等大型工程,新开发的中外投资项目也如雨后春笋……听廊坊人说,在不久的将来,廊坊周边的居民房,旧门面房等都要拆除,重新规划,包括眼前的乱草岗。或建小区,或修建成绿化带,并如高新区,重点发展,与北京接轨。
不远处正在建设中的幢幢摩天高楼充分说明了一座焕发着青春光彩与蓬勃朝气的现代化都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跨向新的世纪!
“井底之蛙!”我被自己猛然间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为自己的黯然神伤感到羞愧:站在经济腾飞的坐标上鸟瞰,廊坊市安次区中铁四局电气化公司廊坊基地只是其中的一个支点,只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支点凝聚在一起,才能撬动地球的旋转。我们失去了一个小小的家园,可是我们得到的又何止这些呢?
迈着坦然的脚步,踏上“和谐号”磁悬浮列车,感受着他的便捷与电掣风驰,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雒亚琴)